人群像炸开了锅,而且今天來观看表演的大多是男性观众,故而也沒有人注意到宋之问这一等一美男的离开,

    “公子好眼力,看中我们家紫鸢姑娘,”鸨母从未见过这么多金银,嘴得笑得合不拢,有这样一堆金银,别说她下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,就是再开十家这样规模的青楼,也不为过,

    紫鸢看见愿意出高价买她的,竟是个翩若游龙的英俊男子,不胜娇羞,她正痴痴艾艾地紧盯他看,目光寸步不离,

    那黑曜石般暧昧不明的眸,棱角分明的五官,古铜色的健硕皮肤,害她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,但职业素质她还是有的,狠狠拧了大腿一块肉,“哎呦”的惊呼从香唇逸出,便欲给男子投怀送抱,

    十分意外的,男子并沒有伸手去揽住她,反而使她栽了个酿跄,

    “我要的不是她,”北安王看都不看一眼趴在地上的紫裙艳姬,却大步流星走上台,一把捞住拾花女子的手臂,

    台边的这场闹剧纠纷,唐善雅丝毫未曾留意,她只想起鸨母的叮咛,把地上的花全部拾捡干净,再用琉璃瓶供养好,这可是属于她们青楼的荣誉,

    “啊,”猛地被人扼住手腕,唐善雅不由惊叫起來,她畏畏缩缩的抬眼,受惊如同小鹿一样的眼神,正巧与一双寂如墨玉的肃眼相对,

    “我出黄金一千两,想买这位姑娘的身,”北安王冷冷道,

    鸨母听了,连连揉眼,确信自己大晚上的不是在做梦,她以不确信的口吻问:“官人,您都看好了吗,确定要买她,不是紫鸢吗,”

    谁会出价一千两,买个干粗活又丑陋的使唤婢女呢,黄金一千两,是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,甭说想买她青楼的任意一个丫头了,就是把全部青楼的歌妓买下做小老婆,也不成问題,

    “卖身契呢,”北安王幽冷语气,传递出磁铁一样固执的吸引力,

    这真是天降的好事,鸨母暗自乐翻了花,一边在心里鄙夷这阔气男子的审美趣味,一边在嘴上笑说:“官人真是好眼力,”她转而递上唐善雅的卖身契约,冷冷觑了眼一角的丑女,心想:“真算她走运,”

    北安王接过卖身契,打开看了一眼,便收好放进袖里,望见唐善雅躲闪逃避的眼神,知她心下疑惑,

    他不由走到她面前,使劲拽住她还想再挣扎的手腕,开始打趣地说:“我家虽然富甲一方,我少年时期却一直四海漂泊,家中尚有的一弟也年容尚小,未可娶亲,这一次,家里人特意对我千叮万嘱,要我挑选个贤良恭谨的妻子回家生娃,”

    北安王语出,四座皆惊,要选媳妇成亲,更该挑选个长得看得过去的呀,面纱下的女子听到他竟然这样说,更是倏然红了脸,却不知他究竟作何意图,

    “啧啧,这美男的准是视力不好,要错了人,”台下人纷纷屏住了呼吸,要知道,在青楼里干粗活的小婢女,准是些卖相不好的边角料,沒人会审美特殊到这地步,

    下一秒,北安王的手便覆上唐善雅因为反抗而在不安分扭动的小蛮腰,

    “嗯,怎么会有男人有如此奇怪的癖好,面纱控,他是还沒反应过來吗,”台下人心思开始活跃,这种在青楼还需要戴头纱的使唤丫头,这高大魁梧的美男子准是借她的衣裙当抹布,路过就顺便擦擦手,

    然而,下一秒,他双出上手,托住了她被粉纱遮掩得厚厚实实的下颔,仔细凝望,性感的唇覆上她薄薄的面纱,笔挺的鼻梁,隔着面纱,轻嗅她的芬芳,

    “呼呼,这是种出于礼节性的慈善行为,一定是的,”台下人纷纷掩面,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,他们平时只顾着关注花魁,忘了给丑女也留点活在世间的尊严和脸面,比起美男子的宅心仁厚,他们鄙陋的尘世之心,不知道要低俗到哪里去,

    然而,再下一秒,他竟劈手扯落她颜上的纱,同时也看到了她面部未愈合的疤痕,密集的眼睫眨了眨,二话不说便搂紧她的腰,深情而又热烈亲吻她若隐若现的唇,

    台下“噢”的一声惊呼,他们看到了,台上这又瘦有小的婢女,长着一张清水芙蓉的绝色之脸,尽量脸上还有暗红的疮疤,但依旧阻挡不了对她整体美的欣赏,

    只这样残缺的美,却出落得自然朴实,恰似温润的白玉偶有瑕疵,又不知道要比青楼那些浓妆艳抹的妖冶歌妓,强了数百倍,

    原來,衣着华贵的翩翩美男子也不能免于流俗,终究要栽倒在红颜祸水,众人终于长吁一口气,

    “王妃,别淘气了,还不快跟本王乖乖回去生娃,”北安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涨得通红的鹅蛋脸,

    唐善雅的身子颤了颤,有透明湿滑的泪,从眼角溜出,她沒能想到,在自己一文不值的时候,前來搭救自己的人会是王爷,再也顾不得此刻身份地位的悬殊,拥上他宽阔的虎背,在他薄薄性感的唇畔蜻蜓点水的留下一吻……

    就这样,一心一意,从此天荒地老吧,

    接下來的后续工作,都进展得异常顺利,当唐善雅再次回归丞相府大门时,所有人对她的态度,却一下子变了,

    “或许是大姨娘和管家的卷款潜逃,让他们真正能够体味人世沉浮凄凉,故而有所感悟,”唐善雅心想,

    她把每一个人的好记在心上,甚至有些亲近那从未与她有过半点父女情分的父亲,,唐守廉,唐守廉失去了大姨娘,一下子变得萧索苍老了好多,皱纹渐渐浮上眼角,唐善雅回府的时候,他却还是有些愧疚的出门迎接,又与她多了不少话,俨然一位慈祥的老父亲,

    唐善雅望着这样的唐守廉,内心莫名一阵酸楚,竟然有些明悟做父亲的滋味,她不忍说出事情的真相,只说自己刚被劫匪劫到半路,就又被王爷救了回來,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,大姨娘和华管家各种的奸情,却只字不提,

    大姨娘唯一的女儿,唐宝筝,还留在丞相府中,或许是小小年纪就要忍受丧母的挫折,数日不见,她的性子反倒沉稳了不少,也不再像过去那样,和她的姐姐剑拔弩张,

    一日,无意中与唐善雅在后花园相见,两人一起手携着手儿,并肩坐看一池的睡莲,唐宝筝竟然对自己说:“姐姐,我心底下总欠了万分的惭愧,我从前实不该那样对你……”

    唐善雅只淡淡地笑,眼波流转,答道:“筝儿,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,以后我定像胞妹那般的亲近待你,”她说这句话,真的有些认真,

    她其实是怜惜,这玲珑花月般的妹妹,竟然不知晓母亲风流的真相,却还听信了母亲被劫匪绑走的传言,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里,纵然宝筝一时间还改不了想要治人的坏心思,却也是孤臂难振,

    直到她即将戴上凤冠霞帔、坐上大红喜轿成亲的前一晚,才知道,北安王要娶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人,另要娶的一名小妾,竟然就是昔日的贴身侍女,,雪雁,

    那晚她早早就卸下妆容睡去,临睡躺在帐子里忽然生出口渴,便吩咐雪雁替她沏壶梅香茶,不想,唤了三声,依然沒人出现,她正纳闷,却见花枝打了帘子进屋,笑道:“大小姐,这些事以后只管吩咐花枝做就好,”

    再三盘问之下,她才得知,原來雪雁已经被人安排到隔壁的偏室睡去,只等天亮迎亲的轿子來,便尾随唐善雅一同往北安王府嫁过去,

    古代女子出嫁,有贴身侍女跟着陪嫁到夫家,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,但她一心一意幻想着成为王妃,或许会特别点,究竟还是疏漏了这一层,

    她有些愧疚地看了看花枝,昔日和她最交心的丫头,莫过于花枝,但北安王想要迎娶的,却是雪雁,花枝依旧笑嘻嘻的,满脸喜气,并未觉得委屈,倒令她更加的惭愧,

    翌日清晨,风和日丽,百鸟朝凤,一大早上,唐善雅便经下人描眉化妆,打扮成新娘子模样,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穿戴上艳红的嫁衣,头上堆砌插满金步摇,映衬着精致的脸蛋,端庄得体,

    然而,头上那些珠钗累玉,沉甸甸的挤压着她的头皮,再加上那密不透风的盖头往脸上一罩,便分辨不清东南西北,折腾得她竟连平常走路的步子也不敢迈了,

    她一被迎亲的队伍扶住,坐到轿子里,趁着外头混乱之际,就忍不住轻轻掀起盖头,去摸索发鬓上的银色蝴蝶流苏簪,这是师父留下的唯一信物,她不知怎的,就不忍心丢掉,

    尽管花枝曾提醒,这根被她当作宝贝一般珍藏的发簪,是银的,混在她今日满头金翠的发饰里,并不相衬,但她照旧喜滋滋的插戴上了它,

    雪雁同样一身红妆的上了轿,由于她作为小妾的身份,并不需要遮红喜帕,雪雁瞅了一眼大红喜帕下的婉仪女子,不禁冷笑:“想不到王妃,会对一只简陋的银簪,抱持这么大的兴趣,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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